隨即，念星將一切和盤道出。

這一番講述，從暮歸途找上他的那日起，直說到今日。原來暮歸途找上他，不過才短短幾月，正是青雲壇密林發生怪事之時。

“他養那些血蝠，是為了覆活昔日舊主柳公子。如今他已經成功了，可惜柳公子並不領情，躲在桃林中不肯見他。所以，他才屢次濫殺無辜，想逼柳公子現身。”念星說起這些事，神色頗為平靜，誰又知道，這些日子以來，他承受了多少難以言述的痛苦和折磨？

“原來是這樣。”凜如霜感慨道：“沒想到血蝠竟擁有納魂聚魄之能，暮歸途腦子裏藏了太多我們聞所未聞的禁術。不過牛牛，這些事，你為何沒早些說出來？”

念星含淚看著凜如霜：“他說您回來了，我不想讓您失望。我想靠自己打敗他，即便到最後仍不是他的對手，我也可以自我了斷。”

凜如霜心疼不已，上前欲將念星攙起。

念星卻拒絕了她的攙扶，又是磕了個頭：“姑姑，我已經無法控制他，再這麽下去，只怕會釀成大禍。他為了讓我痛苦，放言要將我在意的人一個個殺掉。那天，我親眼看著他用我的雙手殘殺師兄，我卻無力阻止他。這種感覺生不如死，我卻不敢死，怕我死了，他會用我的軀體，給三界帶來災禍。我不想再殺人，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因我而死。所以姑姑，我求求你們，殺了我吧！”

說完這番話，念星對凜如霜笑了笑，閉上雙眼。此時他神情平靜的，根本不像要面對死亡，更像是即將得到解脫和救贖。

“傻孩子。”凜如霜一聲輕嘆，笑了笑：“你這麽懂事聽話，我們怎麽舍得讓你死呢？放心，神君和未央上神會想辦法。除掉暮歸途，未必要搭上你的性命。”

念星睜眼，似乎不太敢相信凜如霜的話：“您說的，是真的嗎？”

“嗯！此法成功與否還是未知數，不過只要有希望，就值得去努力。我相信你，一定能戰勝暮歸途。”凜如霜堅定的目光，給了念星極大的鼓勵。

念星擦去淚水，目光堅毅：“牛牛一定不負姑姑期望！”

聽了這話，茉兒含淚笑了出來，跑過去將念星扶起：“所以這些天你故意疏遠我，不是因為我是上神之女，而是因為暮歸途，是嗎？”

念星垂下眼眸，顯得有些低落。

茉兒擡手捏了捏他的鼻尖：“傻瓜！不管真相是如何，在我心裏，牛牛就是牛牛，從來沒有變過。”

念星稍怔了怔，隨即揚起唇角，笑著點了點頭。

“他殘害那麽多生靈，本就該死，你們何必費這麽大的勁兒？”意縹緲冷冷的瞥了念星一眼。

聞言，一直不曾言語的未央蹙了蹙眉頭，語氣稍有嚴厲：“縹緲！”

意縹緲冷哼了聲：“我說錯了嗎？單單永寧村就死了多少人？神君也說了，想保住他，這辦法極為冒險。萬一失敗了，到時候暮歸途大開殺戒，又不知要死多少人。”

念星好不容易展出的笑容淡了下來，目光黯然，垂頭不語。

“你的意思是，要隱龍現在就殺了念星嗎？”未央怒斥道：“念星不過是意識被暮歸途控制，他有什麽錯？你不要因個人偏見，就判定念星該死。”

話落，拉著意縹緲朝外走去：“跟我回去，別在這兒添亂了！”

搖身化作流光，飛上天際，轉瞬間消失無蹤。

二人的匆忙離開，讓凜如霜幾人都有些不自在，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。

這時，卻聽茉兒一聲輕嘆：“唉！我可憐的父神。”

凜如霜對此言深感不解：“你父神，可憐？”

茉兒無奈的聳了聳肩：“姑姑有所不知，我家是女權至上。父神在外風光無限，娘親也處處遷就他，給足了他面子，但回到家後，可就是另一番場景了。”

“如此！”凜如霜富含意味的揚起嘴角，目中滿是好奇。轉身面向蕭雲賦，眨巴了兩下大眼睛：“冷兄。”

蕭雲賦會意，寵溺的刮了下凜如霜的鼻尖：“人家的家務事，別去了。”

凜如霜不語，仍是那般充滿期待的看著蕭雲賦。

蕭雲賦無奈的搖了搖頭，輕聲一嘆。

……

“娘子，你與隱龍這麽多年的好友，應該站在隱龍的角度想想，她怎麽忍心殺了念星呢？你說的那番話，只會讓隱龍傷心為難。我不讓你繼續說下去，也是為了你好啊！行了，你也別生氣了，我去給你煮一碗桂圓蓮子銀耳羹吃。”

“別動，跪好！”

未央剛要起身，聽了意縹緲這一聲，便又規規矩矩的跪了回去，一動沒敢再動。這端正的姿態，屬於上神的傲然之氣絲毫未減，只是面上頗有些無奈。

意縹緲端莊的坐在桌前，面上帶著溫婉的笑意，手中擺弄著一把精致匕首：“你再給我說一遍，誰添亂了？”

未央挑了挑眉頭，眼珠子一轉：“是本上神給娘子添亂了。娘子說的句句有理，娘子說什麽都對。”

意縹緲眸子微瞇，側目看他：“真的？”

未央肯定的點頭：“真的。所以，我能起來了嗎？”

意縹緲白了他一眼：“待會兒再說！”

隨即起身，準備到床上去休息。

這時，忽聽得外頭傳來敲門聲：“未央兄，你在嗎？”

聞見此聲，意縹緲腳步一頓：“如霜！”

未央亦是面色一變：“娘子，你夫君我好歹是個上神，若是被隱龍知道你我這……”

話還沒等說完，忽聽門聲一響，凜如霜竟是將門踢開，兀自走了進來。身後的蕭雲賦擡手揉著額頭，似乎十分頭疼。

便在屋門打開的一瞬，未央“噌”的站起身來，理了理衣擺。

面前的意縹緲，更是極為配合的跪在了他面前，低著頭，一副犯了錯誤的模樣，還假裝擦著眼淚，抽泣著說道：“夫君，縹緲知道錯了，縹緲以後一定改，夫君就原諒縹緲這一次吧！”

未央輕咳了聲，雙手背在身後，挺了挺胸膛：“知道錯就沒事了嗎？若不罰你，你如何記得住？去，到書房，抄寫十遍龍門心經！”

意縹緲咬牙切齒的瞪了未央一眼，隨即又恢覆了那副委屈巴巴的神情。雙眸閃著淚光，我見猶憐。起身，自凜如霜與蕭雲賦身側走了出去。

未央暗自松了口氣，這才轉身看向凜如霜二人：“你二人怎麽來了？找我有事嗎？”

凜如霜親眼見了方才的那一幕，當下正是強忍著笑意，說不出話來。

蕭雲賦只好接下話來：“我們是想來問問你關於柳公子的事。方才你離開的匆忙，陌逍遙又因傷重，閉關休息去了，我們只好找來這裏。若有打擾，還望見諒。”

“神君哪裏的話，不打擾不打擾！你們想問什麽？”

“之前曾聽陌逍遙說過，柳公子曾在十裏桃林出現。未央你可知，要如何才能引出柳公子？”

未央劍眉微挑：“你們想見他？這位玄冥門主，可是個十足的危險人物啊！”

蕭雲賦淺笑：“不管有多危險，我都要去會一會他。我特別想見識見識，能讓暮歸途忠心追隨的玄冥門主，究竟是怎樣一位神通廣大的人物！”

未央點頭：“別人想見到他，難上加難。但對你二人來說，很容易。”

凜如霜與蕭雲賦疑惑的對視了一眼，並沒有明白未央的意思。

未央接著說道：“柳公子與你二人的師父淵源不淺，只需拿出與你們師父有關的東西，便能引他出來相見。”

二人恍然大悟，未曾耽擱，就此告別。

離開靈山，蕭雲賦擁著凜如霜飛在天際。看著周圍的藍天白雲，凜如霜心情大好。想起方才之事，更是難掩唇邊笑意：“冷兄，我們離開之後，未央兄怕是要跪的更久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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